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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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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的心思起了沒多久,卻是那小人賈雨村告倒了寧國府,之後卻人一紙訴狀告他貪贓枉法,勾結士紳,胡亂判案,罪名共十幾大條。

賈雨村下獄,他在任上做的事情自然就暴露出來。

王夫人和薛姨媽見過一面,薛家南面的鋪子還沒管,到底比王夫人消息靈通多了,說這賈雨村也是活該,不提被抄家的寧國府,只說他出賣了對他有恩提拔過他的甄家,真真是該死之人。

真以為甄家倒了,他賈雨村就能扶搖直上麽,四王八公的關系紐帶一直以來很密切,蘇日安現在沒落了,但其他幾家只要是發現這賈雨村的把柄,哪裏能眼看著這等咬人的惡狗犬吠呢。

王夫人“嗯”了一聲,擡眼看了薛姨媽一眼,“聽說蟠兒又惹禍了?”

“打傷了一戶人家的公子……”提到這事薛姨媽心情不怎麽好,但好在薛蟠沒把人打死,若是死了也就麻煩了。

薛姨媽愁眉苦臉,王夫人嘴角隱隱帶絲笑意,薛蟠不學好,其實是她所樂見的,薛家沒了薛蟠,寶釵母女還不得依靠自己。

可惜,薛蟠腦袋雖然不靈光,有時也沖動,但出了事他還想著托人擺平事情,回去跟媽媽和妹妹商討,寶釵提了一句璉二哥哥。

薛蟠一拍大腿,“對啊!好妹妹,還是你聰明。”也不等薛姨媽和寶釵囑咐他,連禮物都忘記備了,直接騎馬去了京郊。

等到了法神廟,薛蟠進了大殿,也不敢大聲吵嚷,說也奇怪,這裏的氣氛讓他不由自主的肅穆起來。

“璉二哥,這人都要快死了。他家勢力比我家大……你就幫幫我罷。”薛蟠就差跪下磕頭了,這次得罪的是仇都尉家,薛家只是皇商,家業也讓他敗亡的差不多了。

賈璉端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著茶,看著薛蟠,他似笑非笑:“我怎麽幫你?幫你有什麽好處拿?”

“啊,還要好處?咱們到底親戚一場……”薛蟠就差指天發誓了,“從此,二哥哥你說一,我就不說二,你讓我信法神,我就不拜佛!”

賈璉嗤笑一聲,“你要是信佛,也就不會惹這麽多麻煩了。”

薛蟠聞言呵呵笑。

“幫你也不是不行,往後若是你表姐有什麽需要你跑腿的地方,你出頭便是了。”賈璉出乎薛蟠意外的說道。

薛蟠撓撓頭,“表姐不是有璉二哥你嗎?再說還有王仁兄弟呢。”王熙鳳將來有指望自己的時候嗎?

“你應是不應。”

“應!怎麽不應!就是沒這事,鳳姐也是我的親表姐,哪裏能不忙呢。”薛蟠傻笑。

“這瓶藥你偷偷帶回仇都尉那裏,就是南邊一個老和尚給你的,保命用的,給他們吃。死馬當活馬醫,那人必活。只是還請他們守口如瓶,否則這等藥物不給皇上——”賈璉說到這裏聽了下來,薛蟠拍胸脯保證。

“你這脾氣也得改一改,往後我可沒時間給你收拾爛攤子。”賈璉瞇起眼睛,讓薛蟠貢獻一滴血來,然後念了一段很長的咒語,一道隱隱的紅光落在薛蟠的手腕上。

“璉二哥哥……這是什麽?”薛蟠驚得渾身都顫抖了,任誰看見自己胳膊的肉皮上纏繞著一圈帶著荊棘的薔薇花都會驚愕的,那薔薇花漸漸的隱去了,薛蟠的皮膚幾個呼吸間便恢覆如常了。

“不過是讓你‘激動’時冷靜的東西罷了。往後你再隨意發脾氣,或者想打人,哼……你試試!”賈璉輕飄飄的說道,扔給了薛蟠一瓶魔藥。

薛蟠還是不咋理解,拿著那瓷瓶就去了仇都尉家裏,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薛蟠解釋了一堆,見他們還糾纏不休,甚至還要打罵自己,猴脾氣上來,甚至就要摔了那藥瓶子,但突然手腕上生疼——鉆心的痛,同時一股冰涼徹骨的氣息湧上了他的腦袋,薛蟠腦海一清,鎮定下來,手腕上的疼痛感這才逐漸消失。

他說盡了好話,仇都尉家人才見了他,目光仇恨,但薛蟠說有藥,問及來路,還讓屏退仆從。薛蟠按照賈璉教的說了藥的來路,薛家的那點兒事情仇都尉家早就打聽好了,倒也沒不信,畢竟人家的小妹也曾有過奇遇,吃了那海上方,身體都好了。若是薛家還有救命的藥物或藥方,也不足為奇了。

甚至,仇都尉的唯一的兒子現在已經快不行了,死馬當活馬醫,若是兒子就不回來,仇都尉心想,他必讓這薛蟠吃不了兜著走,以為他們仇家朝中沒人嗎?!

薛蟠拿來的瓷瓶打開,一股難聞的味道飄逸出來,仇都尉的太太硬是親自給兒子小心的一滴不露的灌了下去,說也奇怪,這要死的人一下子就嚶嚀一聲醒了。

薛蟠頓時把心放下去了。

他甚至想著,璉二哥哥奇了!這自己以後是不是也得信那麽勞什子的光明法神啊,可其他的大仙厲害多了!

薛蟠給仇都尉家賠償了幾萬兩銀子,仇都尉的兒子沒兩天就生龍活虎了,仇都尉家倒是和薛蟠揭過此事,再加上仇都尉的兒子也是一個和薛蟠相似的紈絝,兩人不打不相識,倒是臭味相投成了好友。

自此薛蟠雖然仍舊花天酒地,但為人不那麽沖動了,薛姨媽和寶釵都有所察覺,心裏都很是欣慰,哥哥到底是長大了。

只不過薛蟠對媽媽和妹妹仍舊惦記著那個鳳凰蛋寶玉還是十分不滿,“那寶玉有什麽好的,說起來好像一無是處……哼!”薛蟠想托人給妹妹找個人家。

薛姨媽嘆氣,“你這個當哥哥的都未成家呢。”還有句話要說,薛姨媽實在是擔心薛蟠托的什麽“人物”,他認識的三教九流都是什麽樣子的人,她還能不清楚麽,真要是委托薛蟠看人,寶釵的將來能得好嗎?

薛蟠自己無所謂,他房裏又不是沒有通房丫鬟,還有個香菱的,溫柔貌美,自是不著急娶妻。

“蟠兒啊,我看中了一戶人家,也是皇商之家,家裏很是有些財帛,還是個獨生女,如果娶了她將來這夏家也都是你的。聽那媒人說,夏家那閨女長得那個俊兒呢,我看這門親事好,你看如何?”薛姨媽笑著說道。

薛蟠撓了撓頭,倒是不好意思,不過他向來孝順,娶親這事現在只能依靠媽媽,自然依言道:“媽媽你看好做主便罷了,一定要娶個好看的!”

“那是。”薛姨媽承諾,要是給兒子娶個不好看的,不用薛蟠自己鬧,她就知道將來他們小兩口的日子過不好,這個兒子可是極看中顏色的。

……

薛蟠最近總是跟在賈璉身後,賈璉也不客氣,這薛蟠雖然為人不咋地,但若是對一個人講義氣,替兄弟辦事,還是極為忠心妥當的,很是有點兒“骨氣”。

“你說你媽媽看中了一戶‘夏’姓人家?”賈璉哦了一聲,挑眉問道。

薛蟠點頭,沒想到偶爾這麽一提,賈璉居然感興趣了。他眼睛睜大,笑問道:“璉二哥,你會不會算命。你給我算算,這夏家的小娘子貌美溫柔不?像不像林妹妹……”最後這句是嘟囔著。

賈璉耳尖,這薛大傻子看見過黛玉,難道還真的上了心。

他上下打量著薛蟠,瞅看得薛蟠一陣心虛。“看、看我幹嗎?”

“……瞅你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璉二哥,你聽見了。”薛蟠唉聲嘆氣,“我只是我心中的一點兒念想,那神仙似的人物,我連媽媽問都沒敢問,做夢都不敢褻瀆的……”恨不得趕緊忘了,腦中想想都是罪大惡極的念頭。

賈璉倒是沒嘲笑,只是看著薛蟠的眼神略微驚奇,難得這粗魯的家夥還有份兒細膩的情思。

不過也是,除了寶玉,只要是見了黛玉,恐怕沒幾個會不喜歡這姑娘的。

“她不是你妄想的。不過雖然我不‘擅長’算命,但我倒是知道那夏千金不適合你。”

“為何?”薛蟠不明白,沒有理由他也不好反駁媽媽。

“不過是她有個‘兄長’,性情嘛……我看比你還厲害三分!”賈璉笑道。“你若是娶了她,恐怕將來……”搖了搖頭,他做件好事罷,也不枉薛蟠為自己跑前跑後的瞎忙乎。

薛蟠認定了賈璉,這銀子可沒少花,他還出了一份銀子,在京城裏蓋了一座小的廟,裏裏外外都是他張羅的,其實賈璉這裏不怎麽需要銀子,賈璉的祝福術現在可是聲名遠播,七天一個周期,賈璉會抽出一天布道,講一些關於光明法神的故事,另外還會賜福給信徒,還別說,小病小災的百姓回家之後,還真的就好了。

甚至,賈璉賜予的治病魔藥,效果也很是好,除了極為難喝,和特別的昂貴外。

這也是賈璉財路的來源之一,大戶人家得病了的,商戶需要指點迷津的……等等,只要到了光明法神這裏,入了教,虔誠信仰,獻上一筆財帛,自然賈璉會稍微另眼相看一些。窮苦百姓人家,沒有錢財,但若是真心虔誠,為神廟打掃衛生,挑兩擔柴火或者采些草藥過來,賈璉也是一視同仁。

所以,自從賈璉搬到這裏,在民間的威望是十分巨大的,胤礽身為賈璉的半個徒弟,只是冷笑的看著,他摸不準賈璉的心思,但已經確定自己從前小看了賈璉的目的。

胤礽雖然恨康熙恨他的諸位兄弟,但也不至於眼睜睜的看著大清朝被賈璉撬墻角,只是事情沒發展到一定程度,賈璉所圖好像還真不是這江山,胤礽暫時觀察著罷了。

只要不動大清的根基,其實前太子殿下還是很樂意看著賈璉給他的汗阿瑪,和將來登上皇位的某個兄弟找麻煩的。

這邊薛蟠得了賈璉的話,心裏泛起了嘀咕,他這些日子可是清楚賈璉的法力,在他看來,璉二哥出家就對了,因為璉二哥已經快成仙了,什麽事情都難不倒他。

回家後,他跟薛姨媽和妹妹說了賈璉的話,薛姨媽遲疑了一下,她耳根子本來容易軟,寶釵也怕哥哥娶了一個母老虎回家,她這個大齡還未嫁的小姑子也會沒有好日子過,不由對薛姨媽道:“咱們還是另外找人打聽一下吧。”

薛姨媽同意,果然過了一些日子,分別托的兩路人馬,都來報信說,這夏家千金不太妥當。

“這個王媒婆!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收了我的媒人錢,還敢欺瞞我們!”薛姨媽唾罵道,氣得胸脯亂顫。

寶釵忙安慰:“媒人都是一張嘴,只認銀子。夏家比我們家不差,若是出錢封了媒人的嘴,也不是不能想到的……哥哥的親事,我看還是從長計議。”

“蟠兒不爭氣,我們在這裏托付誰呢。”薛姨媽不是沒和王夫人說過這事,可王夫人那邊一直沒動靜,不僅薛蟠的事情人家沒管,就是寶釵和寶玉的親事,也沒交換婚書。要知道現在老太太可都身死了,王夫人也沒有理由再推三阻四了。

寶釵略微猜到王夫人幾分心思,她心裏是有些惱怒的,只恨自己家門第低微,哥哥從前又是個惹禍精,好在他現在為人脾氣不那麽暴躁了。

“我看,不如托托風姐姐。”寶釵建議。

薛姨媽眼前一亮:“對對!還是我兒聰明。托付鳳丫頭,那璉兒還能不忙著忙乎,我現在可是出門便聽說了,好多權貴人家都信了那光明法神,甚至想見璉兒一面都排著隊呢。你說你璉二哥哥真的有‘神仙’般的手段嗎?”

寶釵搖了搖頭,論理她是不怎麽相信的,可她的海上方也是高人給的,這世界上還是有些玄妙的事情說不清的……

王熙鳳接待完薛姨媽後,喝了一杯茶,以著為借口讓賈璉回家。

她算是灰心喪氣看得開了,加上這賈府內宅裏,管家的大大小小的時候,都是自己說的算,邢夫人她只要給這婆婆一份兒銀子,自然也不跟自己爭這管家的權利了。

王熙鳳現在是真正的說一不二,日子過得也舒心,兩個孩子也正是可愛的時候,大哥兒也聰慧,已經認得大半的字了,王熙鳳和平兒早就發現大哥兒和大姐兒都是過目成誦的,這讓王熙鳳每天看著這兩個孩子,臉上都禁不住帶著笑意。

現在除了二爺不經常回來,生活沒什麽不完美的。

多少當家太太羨慕自己,王熙鳳在平兒的勸說下,這麽一想,也對。誰家沒個糟心的相公,不是小妾便是通房丫鬟,再不就是上面的公婆,現在她想這個對手都沒有了。

只不過,她還是想借機多看一眼二爺,賈璉接到王熙鳳捎來的口信,倒也回家了一趟。

一家人吃了一頓飯,王熙鳳說起了薛姨媽過來說的意思。

“合適的人家倒是有的,薛蟠現在的性子也改了不少。”賈璉道。

“二爺沒騙我?我那表弟什麽性子我可是知道,好人家的閨女嫁給他可是糟踐了。”王熙鳳皺眉。

賈璉笑笑,“不過,其實人選都是現成的,薛蟠自己也喜歡,不過是這人身份現在有點兒問題,丫鬟在主子眼裏就是個玩意兒,再喜愛也不能長久。若是她脫離了這個身份,倒是個上佳的身份,於你那姨媽和薛家表妹都是好的。”

王熙鳳聽這話裏有話啊。“二爺你這說的是誰啊?”

“香菱。”賈璉喝了一口茶說道。

“啊——她,不行。人品再好,也是拐子那裏買來的丫鬟。”王熙鳳搖頭嘆息。她早就和平兒說起過這個丫頭,是可惜這丫頭的命運,但說親麽就要講究個門當戶對,否則將來也不相諧。

“香菱的身世若是能尋著,倒也算門當戶對。”賈璉淡淡道。

“二爺你知道香菱那丫頭……”王熙鳳坐起身,好奇的問。

平兒此時也過來添茶倒水,她心裏也很是驚訝。

“我早先得到些信兒,不過之前懶得管。香菱倒是個士紳家的丫頭,不過家裏敗落了,若是給些錢財,身份倒也說得過去。畢竟他父親還曾是個舉人,也算是個大戶人家。薛家麽,一個功名都沒有,宮裏的生意也氣數盡了,其實已經算是敗落了。說句不客氣的話,薛家比起出個秀才的家的寒門子弟還不如。”

“……”王熙鳳想說些什麽,到底還是沒說,客觀的想一下,賈璉的話還真是說的不差。

嘆了一口氣,王熙鳳也歇了給薛蟠尋一個高門大戶的,就說他們王家自王子騰死去後,指望著王仁振興門戶,那是猴子撈月,看得到摸不到,一場鏡花月,白日做夢呢。

“既然二爺這樣說,便是香菱了。也算是她有福氣。”王熙鳳說道。

“這事,也未嘗不是薛家的福氣呢。”賈璉不以為然的笑笑,真若是那夏金桂嫁到薛家,薛家有的鬧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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